2011年9月6日 星期二

不論加油或噓聲,我們一樣堅定往前走 (為Sra而走Day 2)

2011/9/6 Sra而走Day 2

不論加油或噓聲,我們一樣堅定往前走

路線:萬榮村魯巴斯部落àCinaluan àCirakayan

一大清早蟬聲就已大作,眾人在山壁旁的教會醒來。

0805正式著完傳統服飾上路,今日徒步行走的有:尹大生(何致傑)、Dilo林恆智、馬耀武道、那莫‧諾虎、以及安通部落的Sra等五人。大家帶著清晨的精神大聲唱起Tafalong之歌穿過魯巴斯部落街巷,路旁的太魯閣族雜貨店老闆娘大喊加油。

0915經過鳳林變電所,這裡過去也曾是傳統領域。隨後走過榮民醫院門口,對門的「阿貞檳榔店」三位阿姨高喊加油。對向車道吉普車司機駕駛突然停下車,穿越聯結車橫行的台九線到對面來要資料,表示他也很想關心傳統領域。

0935 沿途不是只有加油聲,噓聲也不少。經過Cinaluan鳳林中正路140號小商店,三位老人家邀請大夥入內坐,73歲的阿公先是講述自己在當兵過後回到故鄉地瓜的土地被,發現家族世耕土地被台糖佔走「都要哭了」,高聲說到「我們才是土地的主人!」。但阿公隨即相當激動地潑大家冷水,勸大家「不用再走了」,因為昨天他們三位到台東參加傳統領域調查發表會,在現場聽到說下個月就會返還土地,而且每個人都會發一張圖清楚告知。阿公激動地拿起麥克筆在牆上的台灣地圖畫出他現場看到將劃給Pangcah的區域,馬耀武道則在一旁表示勾勒的區域似乎遠比Pangcah的傳統領域小。在場年齡階層最大的Dilo林恆智婉謝了老人家的建議後,繼續上路。Dilo認為阿公太過相信政府的說法,事實上歷任原民會主委都曾宣示高喊會歸還傳統領域,但事後都不了了之,我們還是繼續堅持走下去,團結各部落力量才是正確之路。

0955 途經一家修車廠,門口兩位大叔操閩南語口音大聲說「不可能啦。」但隨後有一輛等紅燈的綠色轎車搖下車窗大喊加油,對街兩位經過的長途腳踏車騎士特別舉臂加油表示支持,也拿起相機拍照。

1010抵達箭瑛大橋頭,往Cirakayan前進。道叔(阿道.巴辣夫.冉而山)與Dilo哼唱起輕快的Atomo(陶罐)歌,曲調源自Fataan(馬太鞍)童謠,道叔填中文詞,由Pangcah文化學者吳明義轉翻成極優雅的母語。

1025 走到縣道193 53K處,轉彎處左側的水田插秧一週左右,秧苗青綠散布泥土之中。十分鐘後走至Cirakayan部落興益橋,轉進部落時,活動中心有活動剛結束散場,走出很多老人家,是鳳林鎮公所所舉辦的「原住民保留地土地利用與管理教育」活動。

大家高唱傳統歌謠跑步進入部落,呼喊聲的回音從遠處山邊傳回,驚動一群白鷺鷥飛過田野。五色鳥叫聲響亮。

1045 Cirakayan部落餐廳,曾經擔任四十年領袖的Kulas Looh阿公迎接大家,頭上戴著Cirakayan 一百三十週年紀念的紅帽子,比建國百年還多三十年。

Dilo代表在老屋前Mefitik(註)告知祖靈後,大家列隊聽阿公訓話。阿公看到年輕人從Tafalong一路背著泥土徒步走來Cirakayan非常高興與感動,但是「心會流淚」(意思為心疼年輕人),說起早年老人家因為不懂漢文文字、法律條文,許多傳統領域因此流失,被漢人被欺負的事情讓阿公非常生氣。但Kulas阿公也勉勵在場的Kapah(年輕人)不要害怕,跟著祖先開墾的堅定腳步帶著訴求勇敢前去總統府,上帝會祝福你們。

午餐時身為地方耆老與備受敬重仕紳的Kulas阿公解釋,從箭瑛大橋以東五公里,以及193線道南北五公里左右皆為傳統領域的範圍,但早年卻因資訊不足而有許多土地被收歸國有,包括我們所處的部落餐廳,以及後方許多山坡都是。

馬耀武道則表示,過去在部落,年輕人就是要負責對外事務例如戰鬥,因此心態上也就要把還我土地運動看成戰鬥,由較懂得文字、法律的年輕人承擔責任;這是他發起活動時為何特別選在Tafalong(太巴塱) Katitaan家族祖屋的原因,過去所有的對外重要決策都在這裡決議。

休息時,今天在場階級最高、直屬Tafalong Katitaan家族的尹大生(何致傑)特別解釋了他一再堅持要晚輩記得的ilisin的五大意義,第一是迎靈祭祖以表感恩;第二是延續文化,藉由歌謠與舞祭的教學來傳承;第三是教育訓練,過去部落為了鞏固文化,有嚴明的slal年齡階層來傳遞母語、打獵、捕魚、野菜藥草、建屋等重要事務,Tafalong ilisin長達三個月的準備期就是為了教育訓練;第四則是洗塵、除舊佈新,平輩藉由互打屁股的儀式表示思念與問候,並拍掉不好的晦氣,拍打晚輩屁股則伴隨訓話,訓誡晚輩要改掉過去一年犯的錯誤和壞習慣;第五才是慶豐收。若不能牢記ilisin的這些意義並主動向外人說明與糾正,而只留下「豐年祭」就是喝酒跳舞的錯誤印象,則有失身為文化傳承者的責任。馬耀武道也堅持應該以ilisin稱呼,而非有誤導之疑的「豐年祭」。

1230午餐過後,Kulas Looh阿公抓起Cirakayan的泥土交付眾人,說到:「這是我們的土,現在我把他交給你們年輕人,帶到總統府去,希望政府能把土地還給我們,希望上帝也能一路保佑與祝福你們,一路注意安全」眾人malikota (圍圈跳舞)後,阿公抓著大家的手禱告。阿公牽機車要走時遇到NamohSra兩個年輕人,特別再次溫暖叮嚀,沒有完成任務前不可以鬆懈喝酒,否則帶有偏見的人會不把我們的話當一回事。無論如何不能被人瞧不起。

晚上夜宿Cirakayan,吃到86歲的o’ol(露水)iana(阿嬤)與吾兀兒為眾人準備晚餐,想到今天Kulas阿公的叮嚀,特別溫暖,眼淚在眼眶中打轉。

註:mifetikPangcah族人在眾多儀式或行動開始前,手指微微點酒,二次

或三次灑向天地,敬告祖靈並與四方共享的動作。

(隨行記錄:彭昱融,今日因支援開車殿後,如有錯誤或拼音問題請包涵並指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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